特稿 | 甘于恩：《广东粤方言地图集》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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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甘于恩、秦绿叶主编《广东粤方言地图集》，广东省地图出版社，2023）
01
在纸上写下“后记”两个字，这意味着《广东粤方言地图集》这一“马拉松”工程，真的要进入收尾阶段了。
记得1984年8、9月份间，我怀揣理想，从福州坐单位的顺风车，风尘仆仆来到羊城求学，师从著名语言学家詹伯慧先生。所学专业为现代汉语，方向是汉语方言学。对于语言学，说实在的，自己是“懵懂青年”一个，并不了解什么是“地图集”，更不用说“地理语言学”之类的术语，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涉猎这一领域，乃至弄出一些动静。
八十年代令人怀念，那时候不太强调业绩考核，亦无硬性的发文要求。暨南大学全校一届的研究生不过一两百人，文理工医几大类学生时长来往，学科间交流交融，反而能激发思想火花。研究生发表论文，全凭兴趣，我在读研期间见刊的论文，既有方言方面的，也有词汇语法方面的，甚至还有文字学方面的（有篇习作竟被人大复印资料转载，着实让我得意了一番）。
真正开始与地理语言学结缘，是在八十年代中期。导师与香港中文大学名教授张日昇先生合作开展“珠江三角洲方言调查”大型项目，后来编纂《珠江三角洲方言综述》，需要附上若干方言特征图，记不清当时为何将此任务交予我，也许是因为我当时单身（其余三位同学皆有家室），空闲时间较多。研究生毕业留校后，先是住在金陵苑，后搬至“青工楼”（即“青年教工楼”，俗称“鸳鸯楼”），那时没有电脑，出版方言学著作需要手抄（第一卷字音对照便有书法家陈初生老师的手迹），自然没有现今的绘图软件。《综述》的42幅地图，全凭复印底图然后在素图上慢工绘制。有一次，隔壁的熊孩子打翻了墨汁洒在我辛苦绘好的地图上，气得我打了他一巴掌，因此与其母大吵了一架。算是一个插曲。
九十年代的《粤北十县市粤方言调查报告》，绘图任务依然落在我身上，而另一册《粤西十县市粤方言调查报告》，由于我出国进修，任务便交由伍巍教授完成。再后来的《广东粤方言概要》，我又重操旧业，手工绘制了66幅特征图。这些经历都加深了我对语言与地理关系的认知。
正式接触专项课题，则是本世纪初应邀参与曹志耘先生主导的《汉语方言地图集》，多次参加条目制定、规范标准等业务会议，并承担多个粤语点的调查，之后几次出席国内外地理语言学研讨会，亦令我收获多多。以上述经历作为基础，我后来斗胆申请了2004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广东粤方言地图集》，由此开启了广东地理语言学独立发展的序幕。
02
（汉语方言研究中心部分地图集原始调查材料）
《广东粤方言地图集》设点122个（包括香港、澳门），2005年正式启动。作为主持人，每逢节假日即下乡调查，在艰辛中感受收获的快乐。调查任务能够全面完成，则是团队合作的结果。以下列出参与调查的学者名单及相应调查点，对他们的出色工作谨表最为衷心的谢意！
《广东粤方言地图集》作者及调查点一览表
（斜体地名为合作调查点）
作者 | 数量 | 调查点 |
甘于恩（暨南大学） | 67点 | 宝安新安、宝安沙井、博罗长宁、博罗罗阳、从化神岗、电白七迳、电白羊角、东莞莞城、东莞麻涌、斗门井岸、斗门莲洲、恩平江洲、恩平沙湖、佛山澜石、佛山张槎、高明更合、高明明城、高明西安、鹤山古劳、花都北兴、花都新华、化州合江、化州河西（语法）、惠州市区、江门蓬江、江门江海、开平赤坎、开平月山、连山禾洞（语法）、连山吉田、连州清水、连州市区、龙门龙城、龙门路溪、南海丹灶、南海九江、茂名新坡（语法）、仁化仁化、三水乐平（语法）、三水芦苞、三水西南、顺德陈村、四会石狗、遂溪遂城、遂溪北坡、台山台城、台山四九、新会会城、新会司前、清新龙颈、清新太和、清远横荷、清远洲心、吴川梅菉、吴川吴阳、新兴新城、新兴天堂、徐闻南华、阳江江城、阳春春城、阳春潭水、阳东东城、阳东雅韶、阳西儒洞、阳西织篢、湛江坡头、中山三角 |
邵慧君（华南师范大学） | 12点 | 湛江赤坎、电白羊角、高要白土、高州西岸、化州河西、廉江吉水、廉江廉城、茂名新坡、番禺市桥、番禺万顷沙、肇庆端州、肇庆鼎湖 |
吴芳（深圳大学） | 16点 | 斗门井岸、斗门莲洲、广州海珠、海丰鹅埠、鹤山沙坪、惠州市区、南海桂城、韶关浈江、顺德陈村、顺德大良、香港九龙、英德英城、英德浛洸、增城荔城、增城朱村、乳源桂头 |
侯兴泉（暨南大学） | 17点 | 德庆德城、德庆高良、封开罗董、封开南丰、高州曹江、广宁南街、广宁石咀、怀集甘洒、怀集马宁、罗定船步、罗定素龙、四会市区、信宜东镇、信宜金垌、郁南千官、云安六都、云浮云城 |
高 然（暨南大学） | 5点 | 佛冈石角、乐昌乐城、曲江马坝、阳春春湾、珠海前山 |
丘学强（深圳大学） | 4点 | 东莞常平、东莞莞城、深圳大鹏、深圳南头 |
庄初升（浙江大学） | 3点 | 佛冈汤塘、连山禾洞、阳山阳城 |
蔡燕华（中山市） | 3点 | 中山古镇、中山石岐、中山三角 |
黄丽华（广州第七十五中学） | 3点 | 南海桂城、南海九江（语法）、高明西安（语法） |
汤翠兰（澳门理工大学） | 2点 | 澳门市区、新会司前（语法） |
刘新中（暨南大学） | 2点 | 连南三江、阳东雅韶 |
冼伟国（马来西亚） | 2点 | 鹤山古劳、江门杜阮 |
容慧华（阳江职业技术学院） | 2点 | 新会荷塘、阳江江城 |
陈卫强（华南师范大学） | 2点 | 从化街口、从化神岗 |
高为慧（佛山日报） | 2点 | 三水乐平、三水芦苞 |
林俐（澳门科技大学） | 1点 | 广州黄埔 |
秦绿叶（广东技术师范大学） | 1点 | 湛江赤坎（语法） |
（注：某些地名随着行政区划的变动，与地图上有所差异，请参见附录《新旧地名对照表》）
03
（广东粤方言地图集结项文本）
2008年年底，《广东粤方言地图集》以优秀成绩结项，社会反响良好。2009年底我接任方言中心主任，精力无法集中，地图集的出版便一直搁置下来，直至去年初情况才有所改观。
2021年四月份，有幸与广东地图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约，即全力开始了地图集的修订工作（其间还与弟子林春雨出版了另一部地图集）。经过一年多的紧张修订，我们从400多幅原图中选择了151幅，加上文字说明，并由地图出版社专业人员重新绘制。
（《广东粤方言地图集》“菜刀”图幅）
现在地图集杀青在即，我们对各方的大力支持和鼎力相助心怀感念，鸣谢于下：
语言地图集大概是最无盈利前景的图集，《广东粤方言地图集》能顺利出版，广东地图出版社诸位领导功不可没，感谢有关领导的督促与协调，亦感谢各业务部门的高效率工作，他们展现了极强的专业能力，最大限度地减低了图集的差错。
张振兴先生是汉语方言学的前辈，对后学爱护有加，每次见及，他都问起地图集的修订，并鼓励我加快进度，我一直为自己的拖沓和低效率深感不安，现在地图集即将问世，他又慨然赐序，体现了前辈们的学术风范和高尚品格，多谢先生多年来的照顾。
地图册印制精美，费用昂贵，如果不是得到多方面经费的资助，能否出版确实需要打个问号。这里要感谢暨南大学文学院从高水平大学建设经费拨出款项，院领导的远见卓识令人感佩，还要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从有限的经费中拨款资助。
（以岭南地理语言学为研究重点的暨南大学文学院地理语言学研究所）
地图集能顺利完成，有个群体一定得提及——那就是各个方言点可敬可爱的发音人，十几年前，各地的条件不尽理想，我们有时还得住发音人的家里，但都得到诸位父老乡亲的热情款待，他们不计报酬，配合调查，希望地图集早日问世。真的很感激这些淳朴的乡亲！
（本书主编甘于恩2006年2月19日在新兴天堂镇调查方言）
本图集的数据库建设和前期绘图，由广东技术师范大学秦绿叶承担，经过多年来的打磨，数据误差和制图问题已经大大减少，她的付出也是地图集得以结果的推力；我的博士生董一博负责后期的资料收集和财务报账，工作扎实有效；我的硕士生王艳负责地图集的转款事务，劳心劳力，毫无怨言，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学。
最后，要好好感谢妻子邵慧君的辛苦付出，她也是一位方言的田野耕耘者，科研教学的压力繁重，她不但无偿地分享方言调查的资料，还从后勤方面予我支援，使我免去后顾之忧，可以早出晚归地从事科研，《地图集》的出版有她一份功劳呢！
从2008年算起，《广东粤方言地图集》至今历经近14年，说“十年磨一剑”还是不够准确。因为我知道这部地图集可能算不上“剑”，如果把它形容为“拐杖”，可以帮助读者认识各地的方言，从这一“窗口”窥探各地方言的特色，了解地方文化的姿彩，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2013年7月在北京师范大学珠海校区召开的“第四届岭南汉语方言研究的理论与实践研讨会暨首届地理语言学培训班”合影）
在地图进入出版的环节中，我们对语言数据又进行了多方的核对。我们深刻地感受到，数据是地图集的灵魂，数据对了，绘图的结果就可以引导读者准确地认识语言在空间上的分布，即使图例等形式做得稍差，问题亦不太大；数据错了，绘图的结果就可能误导读者，造成不可原谅的负面影响，即使地图绘得再漂亮，那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我们想要的作品。因此我们对此不敢掉以轻心。在核对过程中，由于时间跨度大，有些记录我们一时把握不定，也不时致电发音人核实。这里要特别感谢江门恩平的谭国锋先生，佛山科学技术学院的彭咏梅副教授和张静芬副教授，南沙湾区实验学校的吴碧珊老师等诸多朋友，耐心协助我们核实语料，对改善地图集的质量多有帮助。
当然，地图集的调查人员较多，时间跨度又大，绘制过程的环节亦多，肯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责任应由我这个主编来承担。因而，希望读者在使用过程中若发现各种问题，能够及时地向我们反馈，争取将来再版时予以改正。在此先行谢过！
甘于恩 2022年9月26日于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
11月16日再改，2023年8月4日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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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龚婉婷
本期审读|龚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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